他的声音有种令人沉醉的温和以及清越，仿佛三月熏暖的春风吹过被冰封的湖面，有一道极小即细的裂缝慢慢被划开，那股温暖潮湿的风悄无声息的顺着那道间隙缓缓的涌入，不知不觉间消融了一池春水。

朝颜心底瞬时五味参杂，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心下冰凉，庄云姜记得的地方她霍朝颜未必记得，因为她根本不是什么庄云姜，而是忠臣霍榭将军的女儿，只是这话楚喧未必会信。

最终，她没有说话。

楚喧冷冷一笑，挥手屏退禁卫军。

强加在身上的桎梏卸去，朝颜缓缓站起来，俏丽的脸上不带起任何可以察觉的情绪，楚喧冰冷的唇角忽然牵起浅浅的笑容，探手过来轻抚她的脸庞，朝颜心下一惊直往后退，男子眼底的笑意顿时消散双手骤然向她推来。

朝颜避之不及，倒落荆棘花丛，密密麻麻的花刺割破肌肤扎进血肉，心抽丝剥茧般的疼，犹如万箭穿心，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滚滑落，朝颜脸色煞白却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一瞬间那袭白衫已被染成赤艳的血色。

“庄云姜，你今日所受不及当日你强加给阿虞的万分之一！”

居高临下的帝王俯瞰着遍体鳞伤的女子，悲凄欲绝的心感到几丝难得的慰藉，冷笑声响起男子恶狠狠的道：“庄云姜，孤会让你亲眼目睹什么叫家破人亡，孤会剜你眼，割你舌，然后将你投进这泗水潭喂食游鱼，以祭未央在天之灵！”

庄云姜啊庄云姜，这就叫做善恶到头终有报吧！

朝颜咬着牙，唇边浮出一丝冷笑。

“明日以她犒赏三军，岂不比剜眼割舌更为有趣！”

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但是却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以及一丝无法忽视的果敢狠绝。

一股无法抑制的寒冷顿时袭上脑袋，朝颜拼尽全力抬起头来，对着那缓步而来的男子怒目而视，狠狠的呸道：“无耻！”

天空飘着鹅毛大雪，程府的后院里放着一个又臭又脏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两个瘦骨嶙峋的少年，衣衫褴褛满身血痕，阵阵腥臭弥散在冬夜里，他们缩成一团拥抱着相互取暖，浑身却仍旧止不住的发抖，那种寒冷像是要钻进骨髓里。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你才能报仇！”

唇角几乎冻僵的女孩，拧着眉头，气息奄奄地开口，双手始终紧紧的抱着怀中逐渐冰冷的少年。那坚毅的隐忍的声音穿透幽幽雪夜直抵少年的心扉，昏迷中的少年额头冷汗滚滚，嘴角轻轻的抽搐着，环抱着对方的双臂忽然紧了紧。

“重钰！”

女孩眼睛顿时一亮，怔忡地愣了半响却又难掩激动：“你叫......重钰......”

唤作重钰的少年勉强地点点头。

“重......钰......”

那是重钰来到云栖谷整整三个月来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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