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迫不得已,谁会忍心离开故土?更何况是异国他乡。”元亭姝靠在车壁上,轻叹一声。
那日,她虽没有留下余娟儿,却也不会真的将她送回赫连涓那里,反而给她指了条路,让她随北燕使团而去,往后余生,是福是祸,全靠她自己。
原以为余娟儿舍不得走,毕竟还有两个弟弟留在南朔生死不知,可是她几乎不假思索地,就同意了。
“果然不论在何种境地,人的本能都是求生呢……”元亭姝自嘲一笑,随手撩起车帘一角。
无论北燕还是南朔,京城都是一片繁华之景,街道两旁的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
元亭姝一时有些恍惚,好似回到北燕,她还是那个会偷偷溜出宫来玩的小公主,蜷在马车里,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偷来的自由时光,最后再满心不情愿地被太子哥哥,或者杨清越带人寻回去。
嘴角牵出一抹苦笑,正准备放下帘子,视线突然落在人群中一个身着月白色大氅的男子身上。
她的心,陡然跳落了一拍。
虽只是一闪即逝,可是那再熟悉不过的眉眼,不是杨清越又会是谁?
“停车!”她歇斯底里地声音骇了车夫一跳,手中缰绳一抖,马儿嘶鸣,混乱中,元亭姝跳下马车,转头向那人疾奔而去。
不见了!
她站在那人适才站过的摊前,四处张望,却连杨清越的影子都没有寻着。
“王妃!”玉藻连同随行的侍卫追过来。
却被元亭姝推开,疯魔了一般在人群中搜寻,但凡看到背影相似的就拦住对方,可是没有一个是他。
“王妃,王妃,您怎么了?您不要吓奴婢啊……”玉藻追上前拽住元亭姝,阻止她再漫无目的地找下去。
“玉藻,我看见他了,真的是他,我没有看错……”
“谁?”玉藻十分不解,在这南朔,还会有她们熟悉的人吗?
“杨哥哥……”元亭姝闭上眼,泪流不止。
赫连沣今日去京郊巡视军营,回来的路上,自有人向他禀告元亭姝当街发疯寻人之事。
待见到元亭姝抱着残剑,披头散发蜷在床角的模样,那张本就阴沉着的脸愈发难看。
“杨哥哥……”
低声的啜泣细若蚊足,元亭姝仿若不知道他走近,又或者,是完全的不在乎。
想当初,得知父皇将她许给杨清越的时候,她是多么欢喜啊!可是不等钦天监订下吉日,父皇就驾崩了,她要守孝三年,这也无所谓,她以为三年很快就会过去。
谁知南朔突然发兵,北燕本就重文轻武,一月之内被连夺十三城池,眼看就要打到京城了,杨清越临危受命,她丢下公主的脸面,哭着求他不要走,可他还是走了。
临别之际还笑言,败了南朔,他才有脸来讨个恩旨提前求娶她。
可这一走,竟是永别!
她是阖宫上下最后一个得知他死讯的人,那一场仗打得尤其惨烈,北燕将士全军覆没,而他,竟然连尸首都找不到,只留下一支染血的佩剑,断成两截,剑穗还是出征前她亲手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