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银满意地靠在我的肩头,自言自语地说着要带我回陈家,要去跟裴风延讨个藏书阁的官职送给我。
我笑得全数笑纳。
没有她,我还真回不去藏书阁。
裴风延坐在他垂涎已久的龙椅上,居高临下地盯着我,半晌,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苏公子,可想好了,替我燕朝镇守藏书阁?」
我撑住站不直的腿,弯腰垂眸,轻笑道,「苏某愿为裴帝效劳。」
言罢,裴风延笑得猖狂。
我盯着磨光的地面,看见了此时自己的模样。
满脸平静,眼底有恨。
8.
我成了藏书阁的异类。
一个没有实权的瘸子,只能坐在轮椅上的废物。
新上任的监守总是会出差错,我不厌其烦地帮他整理了一遍又一遍藏书阁大大小小的书架与书箱。
终于在整理最靠门边的黑檀木书柜时,我碰到了一块不起眼的松动的小木块。
木块贴住了一张纸条,上面写出了遗诏的位置。
我把自己关在藏书阁五日,五日后,我将上百封书信塞给城郊外乞讨的流民。
一人一封,一封送一锭银子加一袋白米一袋馒头。
「替我送到各地的说书人手里。」
「三日后,我要整个燕朝都知道裴家的秘密。」
为首的流民瞎了一只眼,他低着头,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布满刀伤的手塞给我一封信。
即便如此,我还是了认得出他。
赵家大公子,赵岚的兄长赵扬。
他的恨不比我少,裴风延如此残暴地拿下西洲,他从未考虑过民生民意,他只想做自己的帝王梦罢了。
可根基不稳的帝王,最怕什么。
自然是能让他颜面尽失的流言。
不出三日,藏书阁里曾经束之高阁的那些秘密一条一条被我散播出去。
裴风延恼羞成怒,命人围了藏书阁,一把锋利的藏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他冷眸微眯,嗤笑道,「苏焕生,你真当我是傻子吗,竟然敢如遭造谣当今圣上,就不怕我一剑杀了你!」
我靠在椅子上,脖子的皮肤摩擦到冰冷的剑刃,可我毫不在意,悠闲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裴帝,你急了。」
「因为这皇位不好坐,那些乖顺的重臣突然又不配合了,你又不能杀了他们,不然你的金銮殿,就只有你一个人了,一个人的朝,还称什么帝?」
我幽幽地叹了口气,「重臣们要你立后,严家的姑娘你不要,李家的姑娘你也不要,让我猜猜为什么,因为你只能娶陈家姑娘,只能娶陈宝银。」
话音刚落,我便瞥见门外露出一截桃花裙摆,随即我更大胆地扬声道,「因为杂书上说了,陈宝银是凤命,她要做皇后,才能帮你稳固江山。」
「你话太多了苏焕生!」裴风延的计划被我直白地暴露在阳光下,他恼羞成怒,长剑往我的脖子送了一程。
我听见肌肤被剑刃割裂的声音,细细的血珠滴在我月白的衣襟上,如朵朵腊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