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发起高烧,整个人滚烫得似乎要冒出热气,父母忙前忙后地折腾了一整晚,才在早上
筋疲力竭的上班去了。
我这才有机会凑到好不容易退烧的妹妹床前,林朝睁着一双充满潮气的眼睛,湿漉漉的,
我忍不住戳了戳妹妹通红的脸蛋,没想到一向沉默的妹妹竟然突然开口说话:“苦……姐姐……
嘴里…好苦。”
林朝整张脸都皱起来,我大概听懂了她的意思,于是屁颠屁颠的把自己珍藏的西柚味棒
棒糖剥了塞到妹妹嘴里,我看着林朝圆溜溜的眼睛因为酸甜的糖果一点点亮起来然后眯起,
自己也忍不住跟着笑。
我的嘴角才刚刚翘起来,林朝就突然“哇”的一声把棒棒糖呕了出来,那颗浅橘色的糖轱
辘轱辘的从我脚边滚过,在我的鞋面上蹭了一块黏糊糊的污迹。
而我看着妹妹剧烈咳嗽起来,连眼睛都咳得微微上翻,露出大半的眼白,只能手足无措
地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用客厅的座机给妈妈打电话。
那天我才知道,原来有人连吃糖都是一件算得上冒险的事。
妈妈深觉是因为自己的业障深重所以才让林朝摊上了这种怪病,本就神经衰弱了好一阵
子,经过这件事,她不知怎么的,就认定我也是老天爷派来惩罚她的,我是个会伤害妹妹的
怪物。
于是妈妈将林朝牢牢保护在自己的怀里,而视我为她们母女俩的死敌。
小时候的我并不能理解妈妈突如其来的敌意,只好被推着一步步远离妹妹的房间。
从那时起,林朝和糖果,都变成了我生活中的奢侈品。
慢慢长大后,我开始隐约察觉到父母对我的疏忽似乎也被称作是偏心,于是我开始反抗,
就像一个贫苦的农民用尽所有的努力只想为自己争取再多一点点的利益。
但我歇斯底里的反抗被父母的冷漠彻底堵住了。
当我攥着手里满分的卷子,为了得到父母一句肯定拼命哭到打嗝的时候,林朝又发烧了。
我泪眼婆娑,朦胧中看见发着高烧浑身通红眉头紧皱的林朝,和围在她身边满脸疲惫的
父母,我又觉得,这是林朝应该有的,她理所应当得到比我多得多的爱。
于是这一张皱巴巴的满分卷子被我胡乱塞到了自己房间的抽屉,里面各样的奖状和试卷
已经攒了很多。
然后我就像妈妈很早之前所期望的那样,把自己在这个家的份量压到最小,顺从并且独立。
我独自度过了中考、高考,在无人等待的考场外为自己买一枝灿烂的向日葵,在分数公
布的那一天小声地为自己欢呼或者遗憾,然后独自去新学校报道,去参加家长会,为父母的
繁忙向老师道歉。
有时我会被妹妹房间的笑声所吸引,然后独自站在门口,像看电影一样看着他们一家三
口平淡又温馨的生活,然后轻轻叹一口气,告诉自己:“挺好的,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