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国公府楼家坐立于守经街，往前就是燕京城最大也最为繁华的朱雀大街，再往前则是正府街。

当初江家就住在那。

两条街道就在朱雀大街一左一右的方向，都是燕京城的勋贵才能住得起的地方，不过三年前自江心芸的父亲诚国公江冲犯事之后，江家就越来越落魄，在江心芸嫁进楼家的时候，江家更是被褫夺了爵位搬离了正府街。

几年过去了。

外面风景依旧。

可有些东西却早已物是人非。

江心芸端坐在马车里，她穿着一件秋香色织锦对襟小袄，外面裹着一件雪狐毛滚边的斗篷，天冷，即使马车里面放了炭盆，她也还是觉得寒凉侵骨，放在缬草紫牡丹纹的裙子的手上还握着一个包着如意花纹大红绸缎的汤婆子。

她天生一张鹅蛋脸，并不是那种惹人怜爱的柔弱模样，生得也不够妖冶，不是那种讨男人喜欢的模样，可她静坐在那，即便不言不语也让人难以忽视。

追月拉着一角帘子看后面，一直没见到熟悉的人影，她终于皱了眉，轻声道一句：“世子究竟在做什么？我们都出来这么久了，他怎么还不过来？”

她是江心芸的贴身丫鬟，还以为她这次出来是跟世子闹别扭呢。

另一个丫鬟惊云悄悄看了一眼江心芸，见她一动不动，神情也不喜不悲，便知她并非闹别扭，无声叹了口气，她捧着一杯热茶递给江心芸：“前几日夫人给您递了帖子，邀您有空去家里玩，不如我们去看看夫人？”

江心芸接过茶，看盏中清茶因热水而舒展，淡语：“她有儿有女，我何必过去讨嫌？”

惊云想说您可不是讨嫌，夫人现在明摆着是想弥补您，只不过看主子兴致不高，便又住嘴，重新换了个话题说：“那回姜家？老爷子和老夫人早些时候从临安回来了，都盼着您回去看看呢。”

江心芸抬眸看她。

那双清凌凌的黑眸看着人的时候，仿佛所有的心思都会被她一眼看透。

惊云不知为何，只觉得心在这一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捏住了，就在她屏住呼吸忐忑不安的时候，江心芸却收回了目光。她像是什么都不在意般，垂眸喝了口茶，而后才开口说道：“我知你在想什么，如今楼家势大，我想毫发无损地离开并不容易。”

“但既然是我自己要做的事，便不必让家中长辈再替我操劳烦心了。”

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依靠自己，何况姜家也不是当年的姜家了，她不想因为自己的事再让两位老人家劳心费力，更不想他们替她欠下人情。

不过话说回来，若江家、姜家还是从前的模样，陈氏又岂敢这般作践她？

记忆中那个抱着她喊囡囡，想让她快点进楼家门的不也是陈氏？只不过是一夕之间，江家失了圣宠，陈氏的心思也就变了，于是从前的宝贝囡囡成了会影响楼家根基的存在，再后来因为楼攸青的偏爱更加看她不顺眼，于是处处给她立规矩、使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