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若母。
这句话一点也不假。
我在我娘身上体会不到的亲情,却由她一个外人给了。
我娘说我姐年纪大了,就把她许给赶车的人家当媳妇。
我姐垂着眸子说不愿意,她这辈子都不会嫁人。
我娘变了脸,“怎地现在咱们家是吃喝不愁了吗?当初就是看你生了一张好脸才留下你的,不然你的流民身份怎么配在良家过活?”
我娘嫌弃她流民的身份,可是她自己都忘了,她是个连妾都当不了的外室。
我拦住我娘,让她不要打姐姐,姐姐不愿意嫁人,我愿意替她嫁。
这话从不满十岁的我口中说出,我姐和我娘听的一愣。
我娘叹了口气,目光在我和我姐的脸上逡巡,半晌后扔下了鸡毛掸子。
我长大后,我娘越看我越像我那个负心的爹,她很少跟我说话,我姐变成了我唯一倾诉的对象。
我及笈那天,我娘破天荒的哭了,她第一次抱着我和我姐,我吃到了人生中第一个白面馒头。
第二天,有人用一辆马车将我姐拉走了。
那人给我娘一袋白面,我娘紧紧的搂着面袋子。
我不敢问。
但是我知道我吃的白面馒头,是用姐姐的自由换来的。
我扣着手指头,数着天数。
原本以为三年后能再见到姐姐,可是十日后,宫里来了人让我把我姐姐领回家。
我娘抱白面袋子不肯去。
她觉得人被宫里回来了,面粉就要退回去。
她不愿意,她说还想吃一顿白面馒头。
无奈之下,我去了。
那尸体的面容已毁,我想吐,但是吐不出来。
我拉着那尸体的手,从她僵硬的手上褪下来镯子。
翠色的镯子是她来我们家之前就一直戴在身上的。
我娘早就盯上了她的镯子,她却怎么也不肯,宁愿在蜡烛下刺绣熏坏了眼睛,也不肯典当了镯子。
被我姐姐爱惜如命的镯子,此时已经沾染了血渍。
我将镯子拿到雪地里搓,那血渍反而像沁到了玉里一样,搓不掉。
回到家,我递给了我娘一个装白面的口袋,垂下眸子:“娘,我要进宫了。”
我娘愣住了,半晌抱着白面口袋又哭又笑。
她跑到厨房,蒸了一锅的白面馒头。
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边塞边囫囵说:“都走了,都走了,剩下老婆子吃摆白面馒头。”
我不怪她。
她已经为了我失去了很多。
第二天,我跟姐姐一样,坐上了那辆马车。
仔细闻闻,车上还有姐姐的味道。
进宫后,我才得知,姐姐是被皇后下令毁容而死的。
都说帝后鹣鲽情深,后宫嫔妃众多,但是只有皇后是后宫唯一的主子。
就因为皇上多看了两眼在御前侍奉的姐姐,皇后就赌气,命人划伤了姐姐的脸。
皇上没有说什么,只当是皇后吃醋,两人小打小闹后,情浓更胜从前。
而我姐姐,却因为伤口感染,无人医治,最终在出宫的马车上咽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