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渐渐散去。但这里人多，聚集在一起，还是有一些轻微的压迫感。狭小的空间里，空调也关了，闷热的空气很容易让人感到烦躁。大概也有一定原因吧，再加上第一个人起头，越来越多的人学着调侃。"等明个上了电视，就直接换飞机开了，哪还用得着坐一礼拜的火车！"他知道，故意说得这么夸张，虽然这结果他自己也想，但这可由不得他。他只管画，剩下的交给运气。那声音又起了:"你说怎么回事呢，大艺术家创造了个没眼睛的怪物！人家怎么可能这么喽呢？懂了，一定是我们不懂艺术！"说着便呲着几颗大牙咯咯地笑了。这种的话已经够明显，连小孩都能听出阴阳怪气来。他已忍无可忍，太吵，影响心情，影响发挥，太碍事！

"我不是大艺术家！"他咬了咬牙，"相比这个，我觉得你们才是大演说家！甚至连演说家都没你们那出类拔萃的口才优异！""哎哟，学来啦？学得这么快，真不愧是大艺术家，这么牛皮还这么勤学！""是啊，不像你，不求上进，天天想着阴阳怪气别人。给大家讲个故事吧，昨天我在沙漠看到一具尸体，数千年的风吹日晒骨头都被腐蚀了。你猜它还剩下什么？"

"那是你！你死了！"

他白了那人一眼，没理睬，继续说。"就剩个嘴还在支棱着。那有个专业人士，他说那是你的祖宗！千年不烂的臭嘴！"

"你！你……卑鄙无耻！"那人大吼着攥着拳头要上前去，大家自然知道他要干嘛，一群人纷纷拦住了他。"放开我！我要宰了这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他拼命地想挣脱众人的束缚。泽迅轻笑:"我看是你不知好歹吧？终于把你的恶相原形毕露了。"望着疯子一般的人，小孩吓得脸色发白，他的双腿和全身哆嗦得像个拨浪鼓，面条似的瘫软在地上。"大哥哥，那个人好、好像要...打你...""想打架？我连动手都不用。"泽迅得意地笑着。这时他已经在杂乱之中画好了眼睛，又改成了半闭的。只听"咔嚓"一声他手中的笔断在了木板上。接着，他又把木板高高举起，又"咔嚓"一声砸向自己的膝盖。

木板碎得四分五裂。奇怪的是，它的裂痕沿着轮廓，变戏法似的，它上面出现了一个人的面孔。他的脸色煞白，像个死人一样，比小孩的惊慌失措不知要白上多少倍。凌乱的发丝沾着些水珠，紧紧地贴在额头上，还微微地打着点曲。一动不动，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似的，紧闭着双眼，仿佛在沉睡，结了霜的睫毛上，散发着一点寒气。缓缓地，他紧闭着的双眼缓缓地睁开了，长长的睫毛扫着空气，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他的眼眶里流出来。可怖！那液体是那样鲜红，那样刺眼，接连不断，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