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立时站起来，仰头道：“哪个？”一时竟忘了饿，站得笔直，倔强的看着门楼。

一个八九岁的光头黑小子趴在门楼上，满脸坏笑的看着她，斜斜的两道浓眉配得一张猴儿一样的尖脸，满脸就只剩俩大眼珠子在滴溜溜的转，看着就让人讨厌。

小人儿两手叉腰，问：“你为啥打人？”

“还挺狂的，小爷我想打谁就打谁。在这儿谁不尊称我一声‘老大’，小丫头片子能把少爷怎么样？”黑小子大指指一揩鼻子，双眼轻蔑的瞥着她。

“你不讲理！”小人儿瞪着他，“小流氓！”

“你敢骂我小流氓？嗯，小爷不光打你，还要尿你呢！”说着果真站起来，拉开裤子朝下撒尿。

小人儿气得脸通红，赶忙退开两步骂道：“你不害臊！”谁知早饿得没力气，一步没退成，却一交坐倒在地上。

黑小子哈哈大笑：“看你还敢再骂小爷我！”

小人儿坐在地上不知道该哭还是该再骂，抓起一把叶子朝上扔，却无力借力偏偏又落下来洒了自己一身。她眼里含着泪花却不肯落下，狠狠抹了一把，说道：“你等着，我长大了一定回来欺负你！”

黑小子从怀里拿出一个冷饭团子啃了一口，啧啧道：“你都饿死了怎么回来骂我？就是变成小鬼也是个丫头片子饿死鬼，我才不怕呢！”

两人正在斗嘴，墙里头突然一阵吵吵嚷嚷，黑小子回头看了一眼，叫道：“啊哟！我的死老爹！”把饭团往怀里一塞，顺着门楼下到墙头上纵身一跳。

墙头快一丈高，他这样跳下来不摔死也得摔个半死。小人儿吓得“呀！”叫了一声，死死闭了眼不敢看。却听“噗”一声，鼻子里全是灰味粪味儿，眼睁开眼却见他半条腿都在墙角的垃圾堆里。那是附近人家的垃圾堆，烂菜炉灰动物粪便都往这儿倒，最上面是新扫的落叶，厚厚一层倒是没把他腿摔断。

黑小子揉了揉腿从垃圾堆走下来，冲着那堆垃圾“呸呸”的吐了几口，还待再吐，救济院的门一响，一群七八个孩子跑出来，站在门口冲他嚷道：“快把白玉糕还来。”

小人儿怕被人撞着，早挪到一边看着，听到“白玉糕”又咽了一下口水，巴巴的看着黑小子，想看看白玉糕到底是什么样子。黑小子叉着腰看着一群男孩得意的拍拍肚子：“我吃了，你想要，待我拉出来再还给你吃！”

“揍他！”不知谁嚷了一句，一群孩子蜂拥而上。小人儿心想：“这个赖皮一定要被打惨了。”她心里紧张，睁大眼睛看着。却见一群孩子冲到黑小子跟着几步都停下来，你看我我看你，谁也不肯先上前。

为首的一个大个儿看着手下人不敢上前，哼了一声，骂道：“胆小鬼，跟我上。”他自己却站在原地没动，别的孩子自然也不动。大个儿又说了一句，还是没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