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茫然瞪了我一眼,把床单盖了下去,我想再问,外面的亲戚全都进来,帮忙着将我爸的尸体入殓。
这一整晚,我脑子里都是我爸脸上那副刺青,我爸生前是我们村小学民办教师,十里八乡有名的书生,连烟酒都不沾,更别说脸上刺青。
那时还是两千零几年,只有社会上的地痞流氓才刺青,我在镇上上学,在小混混身上第一次见到恐怖的青龙纹身。
夜深人静,棺材搁在客厅,我在棺材前搭了一张地铺,替我爸守孝。昏暗的油灯下,我爸遗像中的面容清癯干瘦,有学者风采,我实在想不明白,那副诡异的刺青,会跟他产生联系。
我偷偷问过我妈,还有替我爸入殓的几位长辈,有没有看到我爸脸上的刺青,他们都一脸莫名其妙,私下里议论,我肯定承受不住打击,脑子糊涂了。
我心里清楚,那就是一副刺青,渗透进皮肤血肉中的刺青。
这一整晚我胡思乱想,睡的很不踏实,天还没亮,我被外面咚咚咚的敲门声惊醒。
我以为是来帮忙办丧事的亲戚,打开门一看,居然是村东头跟我们家没什么来往的看守林场的丁老头儿。
丁老头儿是个孤寡老人,六十多的人了,一辈子没娶上媳妇,村委会安排他看守村里的林场。他白天在家睡觉,晚上拿着大功率手电筒,牵着他的大黑狗巡山,一巡就是大半辈子。
我叫了声丁叔,丁老头儿喘着粗气,拽着我就跑,一阵风似的跑到村口。
我赶到的时候,村口池塘边上,已经站了很多人,他们围着一棵老榆树叽叽咋咋的议论。我很是奇怪,心想丁老头儿这么急匆匆拉我来,难道这事跟我有关?
我扒开人群进去,此时天已大亮,第一缕曙光透过云层射下来,我看到一张人皮衣服一般挂在榆树枝上,那是我爸的人皮。
我整个人都吓懵了,村长报了警,这是大案子,村里来了很多警察,他们将村里翻了个遍,都没找到我爸的尸身。
而我在棺材前睡了一整晚,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将他的尸体偷了出来,还剥了皮。
这件事闹的很大,警察派遣大批警力深入附近十里八村侦查,据法医鉴定说,能把人皮剥的这么完整的,一定对人体构造非常熟悉,而且具有娴熟的技艺。
我们偏远山村不可能拥有这种技艺的人,警察查了很久,一无所获,案子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成了一桩远近闻名的悬案。
我很费解,我爸一介书生,一辈子以教书育人为己任,在村子里生活几十年,向来与人为善,没跟人红过脸,谁会用这么狠毒的方式虐待他的尸体?
我们家本来就不富裕,靠着我爸当老师的微薄薪水供我读书,我爸死了,我的书自然也念不下去了。
我妈身体一直不好,不能干重活儿,我爷爷奶奶还要人供养,这个家的重担,自然的落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