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菁眉眼低垂，他已是正襟危坐。一时安静下来，方才的亲昵倒令人尴尬。

沈鸣仪起了身，语声温润，“你是最干净的。”

楚菁抬起氤氲着雾气的眸子看他，他一双丹凤眼中泛着柔和的光。他看她的眼神，素来如此。她的心里莫名酸涩，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昨夜的事，除了顾良娣与医官，无人知晓。我已叮嘱过他们不要声张，你且放心便是。”

他说的是她袍子上的血和小产的事，这样的事若传到昭懿耳中，还不知要生出什么事端。

楚菁便道，“大公子的好，阿菁不敢忘。”

“今夜我便启程秘密前往甘州，那边有支号称‘白蛇教’的流寇在西北滋事。陛下命我去，最快也要半个月才回来。”

楚菁一怔，心中空落落的。她下意识地便抓紧了沈鸣仪的袖子，“阿菁与大公子同去。”

“俆安留给你。”他笑着握住她的手，“他会护你周全。”

四月的风沿着小轩窗吹进片片梨花，透过窗子，楚菁便看着沈鸣仪颀长的身子在那棵高大的梨树下驻足。这时节梨花团团簇簇，像雪一样堆满枝桠，煞是好看。

只是再好看，终比不得那负手立在落白里恰如芝兰玉树的人。

楚菁走到窗边，看着梨树下的沈鸣仪，想起八岁那年。

那时她踮起脚尖伸着小手去摘梨花，可是梨花那么高，即便蹦起来去摘，她也完全够不着呢。

她仰着小脑袋还在发着愁，却有人将她抱起。她伸长胳膊，便摘下最欢喜的一朵，烂漫梨花，簪于髻上。

那时沈鸣仪问她，“阿菁，你为何喜欢梨花？”

她笑的眉眼弯弯，大声说道，“因为梨花最干净呀！”

那一年，沈鸣仪也不过刚刚弱冠。气度高华的美少年揉了揉她的脑袋，良久才说，“阿菁应该生活在一个干净的地方，那里开满梨花，也会有一个人陪着阿菁。”

小小的楚菁用脑袋蹭着他，“大公子会陪着阿菁吗？”

他微笑着看着她，却再没说什么。那时的楚菁太小，看不懂他眼中的情绪。

星霜荏苒，居诸不息。一转眼，已是多年过去了。

楚菁正看着窗外出神，不曾想沈鸣仪竟回头看她。丰神如玉，俊美无俦。

撞上他的眸子，楚菁的心便砰砰乱跳。

沈鸣仪冲她冁然一笑，袍角拂过青石板上覆着的厚厚落瓣，继而又向梨花深处走去。

*

沈鸣仪在栖梧阁逗留许久的消息，不声不响地就传遍了东宫。

昭懿不必说，顾念念及沈襄浓心里难免不是滋味。尤其沈襄浓，她是太傅的女儿，家世相貌都是上佳的。新婚夜却连太子的面都没见着，更别提圆房了。

于是便跑到昭懿的椒菽殿哭，恰巧顾念念也在。

沈襄浓哭道，“太子妃要给臣妾做主，殿下新婚夜不去臣妾的流光殿也就罢了，今日竟也不加过问，却去了楚姑娘那里逗留半日有余。难不成，臣妾还比不得那楚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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