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歌缓缓起身,携着夜凉霄的手一步步向着紫烟殿的大门走去。
她要离开了...却没有一步一回头。
往事总是要随风散去的,时间还在不停更迭,四季轮回,恍惚间,她已经走了很远很远...
如果可以,她希望记忆里,那个总唤她“笨蛋的少年,一切安好。
终于,她踏出了朱红的大门,殿外悬着的红纱帐,在初秋有些干燥的风中肆意飞扬。
按惯例,她只需再去乾清宫磕个头,便要离开这皇城,离开这燕京,离开这后梁,离开这她和那个少年度过了十九个岁月的地方...
这个世界那么脏,她没有资格说悲伤。感情说白了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到头来,可能谁也不会成为谁的谁。
她缓缓挪着步子,易梦不时在后面为她抚平微微皱起的裙摆。
转眼间,慕锦歌脚下是乾清宫门前高高的石阶,而她儿时最爱的就是在这台阶上转过头去,望着宫外。
因为...越过朱红的宫墙,便能看到肃亲王府的行云阁...
现在,慕锦歌不敢回头,因为她怕眼泪会掉,怕自己失去离开的勇气,怕会有一种为了他不顾一切的冲动...
她就像个走丢的孩子,有些木讷地迈向那高高的门槛。夜凉霄贴心地帮她提了提裙角,慕锦歌回敬地笑了笑,道了声多谢。
相敬如宾。
她跪下了,主座上依然是一脸肃穆的光宗,母后和慕凌修站在两侧。
她俯下了身子,额头触在冰凉的地面上。
光宗依然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要嫁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女儿一般。
有时候,慕锦歌甚至都在猜测。这到底是父爱如山的沉默,还是帝王家本就不存在什么骨肉之情。
慕锦歌扣了三次头,虽是表面平静无波,心里却是感慨万千。她直起身子,对上慕凌修的眼睛。
他好像永远都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样子,让人看不穿他内心的想法。
可是他此刻的眼神慕锦歌懂了,那是理解,又或许...是对命运的无奈。
其实于公于私,和亲都是慕锦歌唯一的选择。
于公,她是后梁的公主,和亲是让两国和谐共处的最好方式。
于私,她是当朝太子的妹妹,和亲是壮大慕凌修势力的不二之选。
况且她心里对顾言风那荒唐的小揪揪,不还得靠这件事有个了断嘛。
所以,这一别,无怨无悔;若还能相见,愿互道一句别来无恙。
慕锦歌转身走出了最后一道宫门。
她没忍住,往回看去。
满目是风中肆意飘飞的红绫,远处大殿前有个玄黑的人影若隐若现。
眼眶终究是湿了,她宽慰地笑了,带着一种梨花带雨的凄美,让人不住地心疼。
她抬起纤细的胳膊,朝着那人影挥了挥手,就像小时候道别时那样。
明明幼稚地好笑,却又心酸的想哭。
她翻身上了马,红裙在空中飞旋,她稳稳坐在马背上,泪痕已干。
惟愿纵使分别,依旧是山长水阔。这似乎是她唯一的祝愿。